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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八章、拓上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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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八章、拓上朱唇

李鶴然額頭抵在洗手間的隔板上,壓著哭腔,淚水落得嘴唇、鎖骨上都是。

突然,一陣腳步聲通過寂靜的通道傳來,漸漸逼近,停在李鶴然的那個隔間前。

李鶴然立馬止住哭泣,屏住呼吸。

他不想以這副面孔示眾,那感覺太丟人了。

那人在隔間前站了幾秒後,又返身出去了。

李鶴然聽到腳步聲遠了,才打開隔間門出來。他望著壁鏡裏的那張哭到泛出粉色的臉,努力提醒自己今天還有來之不易的拍攝工作,不能再哭了。

“嘴唇的口紅都快蹭沒了。”

李鶴然呼氣洗了一把臉,用紙巾將臉上的水漬印幹凈,調整好狀態。他從口袋拿出一支口紅,對著鏡子往嘴唇上補色,卻從鏡子裏看到另一張臉。

他嚇得轉過身,雙手撐在冰涼的大理石洗手臺上,口紅從手中跌落。他看了一眼腳下碎成兩半的口紅,又看了一眼眼前人。

池峋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池峋每靠近一點,他的心跳就更加速一些。

池峋擡起一只手,食指輕輕印在李鶴然的上唇線上蹭了蹭。

“你的口紅塗出來了。”他垂下手,“幫你擦掉。”

李鶴然的胸膛因為短促的呼吸鼓起又低伏。

“你少動手動腳。”再次見到池峋時,李鶴然才發現自己對當初池峋失聯丟下他去挪威的事情根本無法釋懷。

縱然他對眼前人仍飽含愛意,但是他也有自尊。

“我的道德是挺敗壞的。”池峋的目光沈下來。

敗壞到不確定你的心意就在生日夜吻了你,敗壞到知道你已經結婚還是忍不住伸手觸碰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池峋對自己宣判重罪讓李鶴然對剛才說的話有了負罪感。

池峋彎腰,拾起那支斷掉的口紅。

“改天我賠你一支新的。這支壞掉的,我可以留著嗎?”

池峋的奢望從擁有他,變成了擁有帶有他印記與氣味的舊物。

“隨你。”李鶴然與池峋擦肩而過,跑了出去。

池峋跟上去,抵達拍攝廳時看到李鶴然正立在候場區。那裏仍舊只擺了兩張椅子。很多工作人員從李鶴然身邊跑來跑去做拍攝準備,他立在人群中卻有一種天然的孤獨。

池峋遏制心中的怒火,一雙冷目望向小莓。

“我讓你在候場區加的椅子呢?”

“啊……”小莓停下手頭的活,看了一眼候場區才恍然記起這回事,“跟後勤部的人講過了,可能他們忙忘了。”

“你做事情不知道跟進的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想辦成什麽事?”池峋毫不客氣地指摘。

“我……”小莓無話可說,畢竟池峋說的是事實,“我這就去提醒後勤部的人。”

“等你這一來一回,多少時間又過去了。”池峋把自己的專用椅拉到小莓面前,“你現在把這個搬過去。”

“好的!”小莓速戰速決,搬著椅子一顛顛地跑去候場區。

“褚衛老師好!您這麽快就做好妝發了嗎?”小莓把椅子放到李鶴然背後,“您先坐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好。”

小莓擡起頭,正對上李鶴然的眼睛,整個人呆住。雖然由於工作原因她每天看多了帥哥美女,但是看到李鶴然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震。

“您好像一顆鉆石啊……”

“謝謝!”李鶴然對她微笑了一下。

天吶,他笑起來好好看!

小莓感覺自己的眼淚快要從嘴角流出來。

她瘋狂提醒自己還在工作。

“不好意思,我看錯人了,請問您是……”小莓記得今天來拍攝的有《玉人歌》的男女主和《吹動舊桃花》裏飾演女主的啞巴哥哥的李鶴然。

“你好,我是李鶴然。”

“您就是李鶴然!”小莓驚到手指快要摳進嘴巴裏,“《吹動舊桃花》裏的啞巴哥哥?”

“嗯。”李鶴然點頭。

“沒想到您實際生活中長這樣……”小莓對演員這一職業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您演的啞巴哥哥臉都快塗黑成一塊碳了,看電影的時候壓根沒看清您的長相。但是您演得真好,只出場幾分鐘我就記住您啦!啞巴哥哥去店裏給女主買櫻桃發繩那場戲我哭慘了。”

“謝謝支持我們的電影。”聽到有觀眾這麽誠心地給出反饋,李鶴然心中湧起莫大的滿足感和動力。

做好妝造的《玉人歌》女主唐沁走了過來,面帶微笑與李鶴然、小莓打了聲招呼。

“唐沁老師,今天好美!”小莓熱情引導她坐下,“兩位老師辛苦等候一下,我先去那邊幫忙。”

小莓剛走,《玉人歌》男主褚衛就化好妝過來了,在唐沁身邊落座,側耳低頭和唐沁聊起來,很熟絡的樣子。

他坐在一旁,社恐癥突然就犯了,像一只不安的小貓。李鶴然擡起頭,本能地在人群中搜尋熟人的身影。

不知道是池峋的身高太突出,還是眼睛有自己的打算,李鶴然第一眼就看到背對著他正在和身邊人確認參數設置的池峋。

這個背影讓他心裏覺得很安穩。

因為對方看不到自己,李鶴然就一直這樣明目張膽地盯著看。

他望著這個在職場游刃有餘的二十六歲青年,又想著那個偷偷尾隨他只為給他一枚創口貼的十五歲少年,一會兒覺得他們根本是兩個人,一會兒又覺得池峋一點也沒變。

分開的這七年,你也曾念念不忘嗎?

還是遇到更好的人了?

忽然,池峋轉過身,一雙眼睛毫不婉轉地越過人群與李鶴然對視。

池峋的目光像熱烈的火焰,快要灼傷李鶴然的眼睛。李鶴然側過臉,不去看他,他怕再多看一秒,眼淚就會止不住流下來。

“李鶴然,你臉上有東西。”唐沁突然停止與褚衛的交談,轉過臉向李鶴然說話。

“有嗎?”李鶴然摸了摸臉,確認淚水沒有掉落。

“這裏……”唐沁伸出食指點在自己鼻翼,“有顆痣,很好看。”

“哦……”李鶴然情緒很亂,沒想好怎麽搭話。

“我還以為你要說有點帥氣呢!”褚衛湊上前笑道。

“我哪有這麽土?”唐沁低頭整理了一下膝蓋上的毛毯,又繼續打量著李鶴然,“你用的什麽粉底啊?沒見過效果這麽通透自然的,跟素顏一樣。”

“今天沒用粉底。”

唐沁還來不及抒發一下驚訝之心,褚衛就急得站起身,跑到李鶴然身邊。

“怎麽可能沒用?”他上手摸了一下李鶴然的臉,什麽東西也沒蹭下來,“真沒用啊!”

李鶴然被褚衛直接上手的行為嚇到站起身,往後退了退。

“皮膚好幹凈啊,一點毛孔也沒有。”唐沁拿出手機,“我們加個微信吧,交流一下護膚心得。”

池峋看到李鶴然又是被不知分寸的男生摸臉,又是被女生要微信的,又氣又急,腳下像踩著噴氣式飛機,在人群中撞出一條路,滿臉黑線走到李鶴然面前。

“唐沁、褚衛老師,拍攝開始了。”

“哦。好。”唐沁把手機遞給助理,“晚點我們再加吧。”

看著唐沁、褚衛離開,池峋才吐了一口氣。

“你大概半小時後拍,先坐著吧。”池峋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

“哦。”李鶴然坐回椅子裏,雙手放在膝蓋上揉了揉。

池峋望了望李鶴然有些浮腫的雙膝,冷聲道:

“明知道自己的腿不好,為什麽要在空調房穿短褲?”

“這次拍攝主題是‘夏日’,我這樣穿沒問題吧?”因為妝發都是自己搭配的,李鶴然很害怕會出錯。

“沒問題。”池峋拿上一旁的毛毯輕輕蓋在李鶴然的腿上,“毯子蓋好。我先去拍攝了。”

“池峋。”李鶴然叫住他,“你不用像以前那樣對我。我們現在什麽關系也不是。七年了,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誰也不欠誰的。畢竟……”

李鶴然頓了頓,嘗試釋懷。

“畢竟你那時才十九歲,不能左右自己的去向。我要你留下來,這個想法是挺自私的。”

“可你當時也只有二十歲,你的想法,算不得自私。”池峋沒有回頭,他只要看到李鶴然就會恨自己為什麽當初顧慮那麽多,沒有早一點找到李鶴然。

時過境遷,他們真的殘破到什麽關系也不是。兜兜轉轉,他又成為了沒立場也沒資格對李鶴然好的那個人。那個與李鶴然戀愛了五十一天的十九歲少年,好像只存在池峋的夢裏,或者他上個世紀的命運裏。

池峋走回拍攝區,吩咐小莓把空調調高兩度。

李鶴然遠遠地望著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池峋,臉上泛起滿足的微笑。

哪怕池峋當初拉黑他,失聯七年,他發現自己也對池峋恨不起來。

他只會記著池峋給他的那些一點一滴的溫柔,記了七年,刻入骨髓。那些甜蜜的片段像占有領地的標記,讓他的身心都無法再屬於第二個人,哪怕做標記的人不要他了。

二十歲的他,只是想追問,池峋為什麽要這麽狠心。但漸漸地,他不想追問了,也不再在意了,事已至此,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池峋能夠幸福。

“然哥,到你拍攝了。”小莓走過來提醒道,把發著呆的李鶴然喚醒了。

“好。”李鶴然拿掉毯子,跟著小莓去了拍攝區。

“師傅,然哥已經就位了。”小莓跪在機位上調焦,鏡頭中的李鶴然越來越清晰。

“腰好細啊!屁股也好翹啊!這小腿線條……嘖嘖嘖,下凡辛苦了。”小莓第一次如此享受這份工作。

池峋踢了下她鞋底板。

“起開!叫你調焦眼睛往哪看呢?”

“那調焦不就是要看拍攝對象嗎?”小莓還沒看夠,嘟嘟囔囔地站起身。

李鶴然脫掉鞋襪,赤足走上鋪著白色柔軟棉被的榻榻米,就地趴著,隨意翻著一本白色封皮的英文詩集。一臺覆古小風扇在一旁吱呀呀地吹,吹亂了他的額發。白色的紗幔緩緩落下又偶爾被風撩起,李鶴然的臉在鏡頭裏一會兒像霧中月,一會兒像出落清水的一支白蓮。

池峋看著趴在床上的李鶴然,腦海開始浮現一些聯想。

而他根本沒有勇氣面對這些聯想。

李鶴然有多喜歡她呢?

應該很喜歡很喜歡吧,不然也不會訂了終身。

池峋看過李鶴然和她的婚紗照,照片裏的李鶴然笑得真的很幸福。

他和她會牽手嗎?會接吻嗎?會在夜色中纏綿再互道晚安嗎……

池峋根本無法忍受李鶴然被別人占有,他的眼中漸漸泛起淚光。

我真的……錯過了……

拍攝告一段落後,小莓拿了個青蘋果給李鶴然。

青蘋果剛被洗過,鮮綠的果皮上還沾著水珠,甜蜜的果香在空氣中散開。

快到晚飯的點了,李鶴然正好餓了。

“謝謝。”李鶴然咬了一口青蘋果擡起頭,看到小莓瞪大眼睛看著他。

“然哥,這個是拍攝道具,不是拿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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